“這可不是你的做事風格。”

顧長卿是那麽說的，然後又強調一句。

“這明明是我的風格。”

其實這也不是他的風格，只是相對來說，他會這麽做的概率比較大。

“我沒有。”

秦小姐說道，學著又糾正了一下。

“我沒有搶你的風格。”

顧長卿被氣的發笑，拉著寧長悠重新擺正姿勢做好。

“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寧長悠也開口說道。

他是覺得這裏面有些不妥，但是畢竟不習慣爾虞我詐的事情，倒是沒有想那麽多。

“我沒有做什麽，只是給他泡了杯茶，看的出他很喜歡。就這樣。”

“就這樣？”

顧長卿又換了個姿勢，身後的阿杜眼疾手快，把剛才那杯方太醫的茶盞端過來，顧長卿拿近一聞，就發現了其中的奧秘。

“你加了當歸？”

秦小姐笑裏帶著得意，寧長悠倒是一陣驚訝。

“我怎麽不知道你認識藥材。”

顧長卿擺了擺手。

這個話題要是展開來講就又是一個漫長的故事，漫長到今晚都不用睡。

“其實也沒什麽，我避開只不過不想見他，而且若是我在，他也不方便給寧公子把脈。既然這樣，我還不如避開比較好。”

顧長卿想問為什麽她在就不方便，想起白天剛剛放出去的豪言壯語，剩下的話就咽回肚子裏。

白天這場戲，是他和秦小姐一起故意演的。兩個人商量好，先借旁人之口在百花宴上將秦小姐會醫術的說法傳開，然後等高後親自問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們再隨便編個理由把事情公之於眾。

這是顧長卿的想法，按照秦小姐的意思，直接大大方方說出來就好。

但是顧長卿覺得大大方方說出來，旁人難免要懷疑，還是先一步一步的迂回著往前，這樣就算中間出了什麽差錯，好歹還有挽回的機會。

但這件事並沒有告訴蘇璟，蘇璟這一茬完全是神來之筆，當然現在他們還不知道。

寧長菊提早退席回家，一直不離手的扇子被隨意的丟在一旁，他的眉頭緊皺，身邊伺候的婢女隨侍一動不動，生怕影響到了面前這個人。

傻子都看的出他心情不好，貼身的隨侍走上前來，小心翼翼的喊著了句主子。

“怎麽樣？”

寧長菊問道。

“秦小姐和蕭家二小姐一起落水，兩個人都沒有大礙，現在已經各自回府。不過顧世子和寧小王爺在高後面前大吵了一架，為的是寧小王爺要不要住到秦小姐府上的事情。”

住到秦小姐府上？

寧長菊皺眉。

在豐城都住了那麽久，現在倒又因為這個吵起來？這是擺的哪門子棋局？

“說是好像秦小姐宣稱可以治好寧小王爺，甚至說若是治不好就嫁給他。寧小王爺應該就是為了這句話，所以反而不願意住到秦小姐府上去。”

寧長菊冷笑。

當日在蕭家門口發生的那件事，馬車裏面傳出來的那句話，瞞得過所有人卻瞞不過他。

他很清楚這句話是因為什麽說出來，根本不是現在外面傳言的那樣！

但是他一直都不清楚，當初布那麽一個局的人是誰？在那一日以後，沒有再有過任何動作。

“還有嗎？”

他問道。

“沒有了，現在寧小王爺陪著秦小姐回去，還請了方太醫過去替她看病，顧世子原本已經回府，但是在半路折回上馬車，下車的時候三個人都高高興興。”

所以在馬車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事，讓三個人關系和好如初，又或者說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只是在演一出戲，布一個局？

“你去秦宅門口等著，寧長悠和顧長卿一走，你就把我的請帖送進去。”

他說道，起身來到一邊的書桌邊上，走過去的時候壓根不需要拐杖，看的出腿雖然變形不一般長短，但是卻還不至於離不開拐杖的地步。

——

秦小姐收到請帖的時候，青青已經回來。

阿懶其實並沒有帶青青出門散心，他只是用帶青青散心的名義拉著她出門，然後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停下馬車，哄騙著她喝了一杯摻了酒的茶，然後青青就再次不負眾望的昏睡過去。

青青被送回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清醒，那時候阿杜和寧長悠還在，阿杜連忙去迎接，就收到了青青的溫柔問候——擡腿就是一腳。

阿杜吃痛受下，委屈的回到顧長卿身後，青青盯著表面看著平靜的顧長卿，張口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她剛才發飆是因為周冉，現在周冉不在，她就能夠高高興興的，至於表白失敗這一件事，她根本不在意這裏面到底是什麽意思。

對於她來說，喜歡就是喜歡，那是她的事情，不需要對方給予多少回應。

當然有最好，沒有，那也是她天經地義的喜歡，僅此而已。

就像她對秦小姐，那時候的秦小姐除了以淚洗臉什麽都不做更別說管她，但是她依然跟著秦小姐一心一意等到能夠光明正大離開蕭家的那一天。

這是她的忠誠，她對主人的忠誠，也是對感情的忠誠。

這一點，她明白，又不明白，但是顧長卿明白，寧長悠明白，秦小姐更明白。

“顧公子，你還不走，留在這裏是為了等我嗎？”

青青說的懵懂，收到顧長卿丟過來的一個大白眼。

寧長悠無奈扶額，明白日常小兩口似得鬥嘴又要上演。

這要放在平時，他也許就湊趣看個一回合，但是今天他看不下去。

“人家秦小姐還病著呢，你還有精神跟逗她的婢女？”

話裏帶著埋怨，顧長卿要反駁，擡頭去看秦小姐臉上的表情，剩下的話就咽回肚子裏。

“藥在煎了嗎？”

他問道。

前面方太醫在，他不方便問，現在都是自己人，他反而問的出口。

“沒有。”

秦小姐也回的大大方方。

“我不吃藥。”

青青不明就裏跟著點頭，點頭完又搖頭。

“小姐，你病了？為什麽要吃藥？”

秦小姐不願意解答這個問題，顧長卿也不把話題展開去。

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再多說下去也沒什麽意思。

“那我們先走了，藥吃不吃，你自己看著辦。”

其實這其中還有很多問題沒解釋清楚，比如她為什麽要在茶裏面加當歸，又比如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麽繼續。

但那些事情都可以以後再說，秦小姐現在的身子最重要。

“他明天再來看你。”

顧長卿首先站起身，指了指身邊的寧長悠。

寧長悠正個跟著起身，聽見被點名擡起頭責備的看他一眼。

“我也會來，不過我跟著他來。”

顧長卿的話說的意有所指，事實上白天他得到確定的答案之後，心裏又是歡喜又是感慨，歡喜是好友終於心定，感慨是沒想到兜兜轉轉，自己還真做成了一次媒人。

只是不知道對方的心意，到底是怎麽樣的。

“好，”秦小姐說道，“我一定等著你們來。”

至少目前看來是好的。

顧長卿心裏想著，擡頭去看寧長悠，發現寧長悠正看著秦小姐含笑點頭，就明白自己這位好友，似乎在感情這個漩渦裏，陷得比自己想象中要深。

“那我們先走了。”

他對這一幕覺得沒臉看，不顧寧長悠欲言又止，拉著人就往外沖。

秦小姐原本打算親自送出去，看到這個樣子倒是停住腳步。

“青青，衛軒，替我送送他們。”

青青和衛軒是這宅子裏，除了她唯一的兩個主子，雖然表面上都是仆人的身份。

院中的下人驚訝擡頭，隨即又迅速低下腦袋幹活。

“小姐，這有一封信。”

衛軒遞上請帖，隨即跟著青青朝門口走去。

“顧公子，小王爺，你們等等我！”

青青的聲音在院子裏傳開，秦小姐含笑搖頭，將手中的請帖拆開。

“哦？”

她不由的說道。

“這倒是始料未及。”

當然感到始料未及的肯定不是只有秦小姐，蕭雲卓的心裏也充滿詫異。

剛才他接到寧長菊派人來給他傳話。來人三言兩語把寧長菊今天和蘇璟會面的事情說清楚，並且交代了自己主子的吩咐。

“希望蕭大公子能幫忙問問蘇公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話是那麽說，問卻不是真心要自己去問。

寧長菊其實就是在試探，看他對於秦小姐懂醫術的事情，到底知道幾分。

可惜這試探完全沒有必要，因為他完全不知情。

“秦小姐真的會醫術？”

他不信，甚至於對下午顧長卿和寧長悠之間演的這一出戲，他也不信。

“我並不知情。”

這一點是實話實說。

然後他決定要去見一見自己的好友。

就在今晚，就在現在。

立刻馬上動身去。

因為他心中有疑惑，這個疑惑甚至比蕭家在百花宴上的表現更讓他不得不註意。

蕭雲燕跟他說的時候，他是一笑了之的，雖然她再三強調寧長悠站在一旁都沒有駁斥，這也最多被他當作是一個笑話而已。

後來廳堂內後傳來顧長卿和寧長悠的爭吵聲，在他看來是一場苦心安排的戲碼，為的就是高後暫時沒有心思去追究這前前後後到底是怎麽回事，只是這個戲碼瞞得過一時，卻瞞不過一世。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

所以這竟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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